紫琅文学www.zilangwx.com

倒是他旁边的老兵王三胜接了话,声音洪亮得能穿透人群:“大娘放心!辽东的弟兄都硬气着呢!您家小子要是在,指定也是好样的,保准能平平安安回来看您!”

王三胜脸上有道疤,从眉骨斜到下颌,是去年在锦州城外挨的一箭划的,此刻被日光一晒,那道疤更显狰狞,可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却软和。

普通士兵的甲胄仅对关键地方有防护像脸这样极易受伤的地方,根本顾及不到。

老妇人被他这话哄得抹了抹眼角,旁边立刻有人递过块帕子,又有人凑过来劝:“徐督师打赢了,往后辽东太平了,孩子们总能回来的。”

议论声又跟着起来了,像春潮似的漫开。

“听说五岭那仗打得险,徐督师带着大军和女真人鏖战了数个日夜,愣是没让鞑子越过去一步。”穿短打的脚夫蹲在路边,手里还攥着根扁担,跟旁边卖菜的大婶搭话。

大婶正把被挤歪的菜筐往路边挪了挪,闻言点头:“可不是嘛!前儿个我家那口子去兵部送菜,听见里头人说,这一次,咱大明可是打了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大胜仗。

“还是徐督师能耐!不愧为虎将之后。”旁边一个戴方巾的秀才推了推,声音里带着些激动。

“可不是说嘛!”卖豆腐脑的老汉也凑过来,手里还提着个粗瓷碗,“我今早特意多磨了两斤豆子,想着要是能遇上督师的队伍,就给孩子们递碗热的。只是看这阵仗,怕是递不上去喽。”他说着,又把碗往怀里收了收,眼里却亮得很,“不过没关系,能看着他们回来就好,看着就好。”

人群里有个穿碎花袄的小媳妇,正抱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,娃娃伸手要去抓骑兵腰间的铜铃,小媳妇赶紧按住,轻声哄:“不敢乱抓,那是军爷的东西。军爷打了胜仗,是大英雄呢。”娃娃似懂非懂,指着赵二柱背上的箭囊咿咿呀呀:“英雄……箭!”

赵二柱恰好听见这声,嘴角忍不住往上挑了挑,却又赶紧绷住——出门时军里的教头说过,行军时得有个军容,不能嬉皮笑脸。可他还是悄悄把背挺得更直了些,连膝盖都绷成了直线,连带着胯下的战马也像是受了感染,步子迈得又稳又齐。

不过即便是这样,他还是将腰下的铃铛解了下来,扔给了小孩儿。

徐天爵走在队伍最前,这些议论声大半都飘进了他耳朵里。他勒着马缰放慢了些速度,目光扫过路边的人群——有白发苍苍的老人,有抱着孩子的妇人,有扛着工具的汉子,一张张脸都朝着队伍的方向,眼里有笑,有盼,还有藏在眉梢的轻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