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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门市那位前市长死在调查点的消息,像一颗深水炸弹,在平静的官场水面下引爆。没有公开报道,但该知道的人,几乎在几个小时内就通过各种隐秘渠道知道了。流言如同病毒般扩散,每一个版本都比前一个更加惊悚离奇——“被逼供致死”“掌握了关键证据被灭口”“背后大佬丢卒保车”……

省委小会议室里,烟雾浓得化不开。秦墨、沈一鸣、省纪委书记、省公安厅长、省检察院检察长,江南省政法和纪检系统的核心人物都在。空气凝重得像灌了铅。

公安厅长面色铁青,手里捏着一份初步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记录:“……经法医初步检验,死者冠状动脉有严重粥样硬化,左前降支堵塞超过90%,符合急性心肌梗死特征。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二十分左右。现场无打斗痕迹,监控显示,当晚只有两名纪委同志对其进行常规问话,时间从八点到九点半,过程平和。九点半后,死者独处,十点零五分,监控显示其表情痛苦,手捂胸口倒下,值班人员发现后立即呼救并实施心肺复苏,十点二十分救护车到达时已无生命体征。”

他放下报告,声音干涩:“从医学证据和现场情况看,猝死的可能性很大。但……时机太巧了。而且,我们调查发现,死者生前有高血压病史,但近半年体检报告显示控制得不错。突然心梗,虽然从病理上说得通,可……”

“可外面不会这么想。”沈一鸣书记打断他,揉了揉眉心,“一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的干部,突然死了,不管是什么原因,都会引发无数猜想,都会有人借题发挥。督导组那边,已经明确要求我们彻查,必须拿出经得起任何检验的结论。”

“督导组的胡副主任,昨晚亲自给我打了电话。”秦墨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,“他只问了一句话:江南省,到底有没有不可触碰的‘禁区’?有没有查不下去的‘暗桩’?”

会议室里一片死寂。这句话的份量,太重了。

“现在的情况是,”秦墨继续道,“前市长的死,无论原因是什么,都已经成了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,它可能暂时切断了一些线索,让某些人松了口气。另一方面,它把事情彻底摆到了台面上,逼得我们必须给出一个交代,也给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,包括督导组,包括中央,包括老百姓,一个交代。这个交代,不能仅仅是医学报告,必须是政治上的、责任上的、制度上的深刻反思和彻底整改!”

他看向纪委书记和公安厅长:“我建议,立即成立由省纪委、省检察院、省公安厅、省卫计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,我任组长,对前市长死亡事件进行独立、公开、透明的调查。邀请最高检、公安部派专家指导,全程接受督导组监督。同时,对其涉及的所有问题线索,不但不能断,反而要顺着他这根藤,把可能存在的利益网络、保护伞,挖得更深、更透!不管涉及到谁,一查到底!”

“这样一来,阻力会非常大,风险也……”公安厅长欲言又止。

“阻力大,就不查了?风险高,就退缩了?”秦墨目光锐利地扫过他,“如果因为一个干部的意外死亡,我们就畏首畏尾,那才真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!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极端方式,吓阻我们,让我们知难而退!如果我们退了,那之前所有的排查、整改、问责,都会变成一场闹剧,‘时代广场’那栋楼,就算白拆了!全省上下刚刚树立起来的那点对质量、对规矩的敬畏,也会烟消云散!”
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:“古人说,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死了一个有问题、有牵连的干部,固然令人痛惜,也带来了复杂局面。但我们不能被一艘沉船挡住航路,更不能因为一棵病树,就放弃整片森林。该沉没的,就让它沉没,该腐朽的,就让它腐朽。我们要做的,是清理航道,是医治森林,是让更多的帆船能安全航行,让更多的树木能健康生长。这,才是对历史、对人民负责的态度!”

沈一鸣书记缓缓点头:“我同意秦墨同志的意见。这件事,必须查,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。但要注意策略,依法依规,用证据说话。联合调查组今天就成立,马上开展工作。对外,要统一口径,坦诚面对,及时发布权威信息,引导舆论。对内,要稳定队伍,特别是纪检、政法战线的同志,要相信组织,依纪依法履职,不要有思想包袱。”

会议形成决议。一场围绕一名“非正常死亡”官员的、牵动无数神经的调查,迅速启动。而水面之下,因这颗“深水炸弹”激起的汹涌暗流,也开始以更疯狂、更隐蔽的方式,冲撞着堤岸。

香港,郑国权在得知前市长死讯的瞬间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这不是他计划内的环节,甚至可能打乱他的一些部署。

“蠢货!”他低声骂了一句,不知是在骂那个“病”得不是时候的前市长,还是骂某些行事粗糙的“合作者”。“这个时候死,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秦墨正愁找不到突破口,这下好了,送了个大礼包上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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幕僚小心地问:“郑总,那……我们之前通过他搭上的几条线,会不会有风险?”

“线早就该断了。”郑国权走到酒柜前,倒了一杯烈酒,一饮而尽,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,“这个人,从被停职那天起,就没用了。只是没想到,会以这种方式‘彻底没用’。现在,江南省那边,特别是秦墨,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。我们的人,必须立刻进入静默状态,所有非必要的联系全部切断。之前通过他走的那些账目、公司,该注销的注销,该切割的切割,处理干净。”

“那……我们和省内几个高校实验室的合作,还有‘产业技术创新基金’的运作……”

“这些明面上的、合规合法的业务,不但不能停,还要加大力度,高调宣传。”郑国权冷静下来,眼神重新变得深邃莫测,“越是这种时候,越要显得我们光明磊落,是来投资、来合作、来支持地方发展的。秦墨要查腐败,查质量,我们就举双手赞成,甚至可以在一些公开场合,呼吁加强监管,倡导阳光操作。我们要和他站在同一个道德高地上,甚至比他站得还高。”

他放下酒杯,走到巨大的中国地图前,手指划过长江沿线:“前市长一死,江南省官场必然经历一场剧烈震荡。有人要下去,就会有人想上来。有人惶惶不可终日,就会有人想找新的靠山。这个时候,正是我们筛选、接触、培植新‘朋友’的好时机。告诉李明,把眼睛擦亮,耳朵伸长。哪些人在这次风波中受到冲击但对现状不满,哪些人想趁机上位但缺少助力,哪些地方在秦墨的高压政策下觉得‘日子难过’……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关注的对象。”
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趁乱布局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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