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0章 男主人 (2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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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诚居在家中一手遮天,谢家人却无人敢置喙。
更令谢诚安没想到的是,谢老太太对于这件事竟是知情的,原来母亲一直在替她的长子遮掩这桩丑事!他日日侍奉的母亲,竟眼睁睁看着儿媳被谢诚居仗势强占,沦为禁脔!
谢诚安数次冲到老太太院外,嘶喊着要讨个公道。他想质问母亲,同是亲生骨肉,为何偏要如此待他!难道兄长得圣心,他就活该遭此劫难?宜温与妙云就活该从小没有母亲么?!
可谢老太太始终闭门不见。
年近不惑的谢诚安本在朝堂颇有建树,如今却屡屡求死。每次自尽未遂被救回后,便终日活在炼狱般的煎熬中。
谢家上下唯恐他将丑事泄露,影响谢诚居的阁老地位,如今全家荣辱皆系于谢诚居一身。后来,府中知情仆役或被处死或被驱逐,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。
阮凝玉听得毛骨悚然起来。
她离开的这几个月里,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!
而她这一个月里,竟然还在恨着谢凌,分别时还对他说了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话……阮凝玉忽然觉得自己好罪恶。
谢妙云垂下眼睫,看着旁边的郑氏,“后来我与宜温跪求祖母整夜,才终于将母亲接来我的香璃院照料。”
“谢宜温不敢去,但我还是亲眼去见了见这些年母亲被囚的密室……我总是在想,母亲被自己夫兄囚禁的时候,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感受。”
阮凝玉听得瞳孔微缩。
“表姐,你……”
她虽有心要安慰谢妙云,可她的安慰,对于谢妙云何不是再度揭开伤疤?
她想起终日吃斋念佛的谢老太太,年年往名寺捐香油钱,却不知这位老夫人拜的究竟是佛,还是想洗清自己一身的罪孽。
或许对荣华富贵了一生的谢老夫人,她心里是怕的。她怕等将来二人都入了轮回之后,会在地下见到郑氏。
谢妙云一时发不出任何声响。
许久之后。
“母亲当年‘去’的早,我早已记不清母亲的长相,每次听谢宜温和谢易墨提起母亲旧事,我都暗自羡慕,我也多想记住母亲的样子。可那日接她回来时,很奇怪,明明眼前人如此陌生枯瘦,还会乱吐口水,可我一见便觉得亲近,就如同靠近了温暖的火光……”
谢妙云突然举起玉梳,一下下梳理着郑氏的鬓发,就像郑氏幼时待她那般一样,“阮凝玉,你明白吗?虽然这话虽残忍……但与其她在我见不到的地方受着这样屈辱,我更宁愿她在十年前便真的去了,至少她不会饱受折磨这么多年,带着尊严入土,如今她连如厕都需要有人侍候,还要忍受府中所有人的指指点点……”
“那日后,我再没见过大伯。不知他见到我和谢宜温时可曾有过片刻羞惭。”
她说得麻木,却攥紧玉梳,眼里迸出恨意来,指尖也失去血色。
阮凝玉哑口无言。
出了这样的事,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言语来安慰谢妙云。
她更心痛的是,原本天真淳朴的那个三表姐从此消失了。
看到了阮凝玉的挣扎,谢妙云却对她微笑:“你不必担心我。我很好。”
她执起郑氏枯瘦的手,在手中捏紧,“其实我还是很感激,母亲尚在人间,我想见她的时候,她日日便可以出现在我的面前,日日都能相见。纵容她变得痴傻,可是我看见她,我便觉得欢喜。”
“我照着母亲旧衣的纹样,让绣娘重新做了几身。盼她穿着能觉着些熟悉,心里踏实些。她这辈子过得太苦了,同侍一对兄弟,有时候我在想,母亲疯癫,是不是对于她的一种保护,这样的话,她便能忘记痛苦了……”
阮凝玉嗫嚅着,心疼得想将三表姐抱在怀里,“你能想开,便好。”
“我想,舅母心里也是高兴能回到你们身边的。”
谢妙云笑了:“我也这般觉得。”
阮凝玉环顾四周:“怎不见大表姐?”
“这些时日都是我与宜温轮流照料母亲。她不像我想得开,偷偷哭了好几回……哭过之后,如今倒是好些了。原本今日该她来的,她比我还牵挂母亲。可听说你回府,她便不肯来香璃院了。”
“谢宜温说她没脸见你。”
阮凝玉默然不语。
谢妙云轻轻摇头:“如今见了你,便知你从未怨过宜温。只是她那样的性子,终究把自己困住了。”
阮凝玉对她笑了笑,还是三表姐想得明白。
正说着,郑氏突然闹起脾气,用膳完死活不肯用青盐漱口。几个丫鬟追着哄了许久,她才总算安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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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凝玉看到谢妙云眼眶悄悄红了眼眶,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,转头望向窗外,让谢妙云的自尊心好受些。
谢妙云吩咐贴身丫鬟带郑氏去后园晒太阳,目送郑氏那背影消失后,她转向阮凝玉,“但我觉得,最可怜的还是堂兄。伯父性格孤僻,从未给过他温情。他曾经敬重的父亲,竟做出与弟媳乱伦的丑事。从此,大堂兄洁净的身上便烙上永远洗不清的污点了。生母被伯父逼死,祖父也只将他视作光耀门楣的工具。父辈的罪过,却让他在我们两个堂妹面前难以自处,抬不起头。”
她声音渐渐低下去:“就连你,阮凝玉,也未曾给过他丝毫情意。他在意的人,终究都没有爱过他。”
“堂兄他……才是最苦的那个。”
阮凝玉怔在原地。
“自伯父那桩丑事传开,二婶唯恐大堂兄重夺宗子之位,这些时日不断在族中散播谣言……意图抹黑大堂兄。说堂兄性情孤戾难当大任,前日竟连克母这等混话都传出来了。”
秋风卷过廊下,唯余三表姐那声叹息仍在空气里轻轻回荡。
阮凝玉没想过谢凌近来会发生这种事。
而她的拒绝,何尝不是让他在一片废墟上,给予他更深的打击?
其实她昨天夜里回到谢府,不是没有派人悄悄去打听过他的近况。知道他没有娶许清瑶,她的心又隐隐掠过雀跃。
昨夜春绿打探完,便回来告诉她,说大公子一切安好。
可他向来最擅掩饰情绪,她怎会料到,他早已站在悬崖边缘,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。
即便舍弃了荣华富贵,失去了宗子尊位,他还是像原来一样,似雪似霜般洁白,仿佛没了这些身外物,他依然是谢玄机。
阮凝玉的心就像被扎了一下,泛起密密麻麻的疼。
谢妙云道:“你去看看堂兄吧。虽然……我也不知他如今是否还愿见人,想不想见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