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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鹤洲!

那不是地图上的一个点。

那是刻在沈玉京童年骨髓里的、沈家最隐秘的烙印。

那是京郊一处早已废弃的私人渡口,芦苇丛生,野鸟栖息,荒凉得连地图都不屑标注。

但在沈家核心成员的记忆里,它有着另一个冰冷而血腥的名字——“沉锚之地”。

七岁那年,他第一次被父亲沈万山秘密带去那里。

不是游玩,是“观摩”。

那天的芦苇荡也如今日一般浩荡、茂盛。

那时的父亲还很年轻,就连他都站在人群外围,与核心离的远远的。

沈玉京被父亲拉着站在茂密的芦苇丛后,看着两个被麻袋套头、捆得结结实实的人,被沈家人像丢垃圾一样,沉入冰冷的河心。

水面上只冒了几个浑浊的气泡,便再无痕迹。

父亲冰冷的手按在他小小的肩膀上,声音低沉得像毒蛇嘶鸣:“玉京,看清楚。这就是背叛沈家的下场。白鹤洲,是让秘密永远闭嘴的地方。”

那浑浊河水下无声的死亡,成了他此后无数个夜晚的梦魇。

这个名字,是沈家核心圈层处理“麻烦”的最高密语。

只有流淌着沈家血脉、参与过核心秘密的人,才知道“白鹤洲”这三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——它代表着彻底的、物理性的清除。

它不是给外人听的,它是沈家内部执行终极家法的信号!

当李向南口中吐出“白鹤洲”时,沈玉京瞬间就明白了——要杀他的人,不是外人,不是政敌,不是他供出的那些“同伙”,而是他自己的血脉至亲!

是他的父亲沈万山!

现在父亲已经死去,那么就剩下绝对的至亲,或者是得到父亲默许的、他的某个兄弟叔伯。

为什么?

因为他向纪委和检察院坦白得太多了!

那六千万的受贿金额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他自己打造的潘多拉魔盒。

他以为自己主动交代,戴罪立功,最多判个死缓或无期,沈家根基尚在,总有斡旋余地。

他低估了那六千万背后牵扯出的庞然大物!

那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贪腐,更是燕京某个庞大利益网络的关键一环。

他每吐出一个名字,每交代一笔资金的流向,都是在那个盘根错节的网络要害上狠狠捅一刀!

沈家,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“坦白”了!

他沈玉京的“坦白”,正在把整个沈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,成为所有被他牵连势力的公敌!

沈家这艘看似庞大的船,在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前,已经岌岌可危。

为了家族的存续,为了平息那些被触怒的巨擘的怒火,他这个“祸源”,必须消失。

而且必须是以“意外”或“疾病”的方式消失,不能留下任何政治谋杀的痕迹。

所以,他们动用了家族内部最隐秘、最干净的手段——“白鹤洲”。

如果没有李向南的介入,那么自己的死亡就是一桩天衣无缝的意外。

完美的,就像是一场自己无法承受心里压力的暴毙。

想明白这一切的瞬间,沈玉京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、捏碎。

比磷化锌灼烧肺腑更痛,比李向南救活他带来的屈辱更甚!

那是被血脉至亲彻底抛弃、视为必须清除的“麻烦”的绝望!

他像一只被族群撕咬驱逐的头狼,孤独地面对整个世界的冰寒。

巨大的悲怆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迅速淹没了最初的恐惧和震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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