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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七一没应声,只是仔细地给父亲披上一件破棉袄,然后拉低帽檐,把门关上,骑着父亲的自行车一路赶早来了监狱。

工牌在值班狱警眼前一晃,登记簿上,“胡二六”的名字被一只稳定而陌生的手签下。

他很快来到父亲的宿舍,拿着早就暗示父亲带来的磷化锌鼠药,推着那辆熟悉的清洁车,推开了工具房的门,带着装备来到了单独监楼的外面。

整个白天,他乖的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工具人。

就连吃饭,都不曾去往食堂,只在宿舍吃自己带来的冷馒头。

直到午时过后,天开始灰的像哭过。

暴雨将至,他利用最后一点时间,像一道即将融入雨夜的影子。

他熟门熟路地来到监区,角落里,磷化锌鼠药就随意堆放在几个麻袋后面。

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
从怀里掏出那个印着“红星化肥厂”的纸袋,里面是他亲手合成的、纯度更高的“作品”。

指尖捻过,粉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细微的、不同于监狱粗制鼠药的金属光泽。

他甚至还掺入了一点化肥厂特有的催化剂——钒酸铵。

胡七一推着车来到西区深处。

沈玉京牢房那扇离地近两米五高的透气窗,即便是前一天,仍旧在湿气的冲刷下湿漉漉的。

这里的压强差高的吓人。

一切都如自己计划数百次一样完美。

胡七一停下车,左右看看。

他迅速从清洁车底层抽出一根特制的长柄毛刷,毛刷顶端绑着一个小巧的漏斗。

他将纸袋里的粉末小心倒入漏斗。

灰黑色的细流,无声无息地倾泻而下,精准地落在狭窄窗台内侧的凹陷处。

就在他抽回毛刷的瞬间,一粒微小的、灰白色的粉末晶体,意外地粘附在他粗糙的袖口褶皱里。

另一粒则从漏斗边缘飘落,无声地混入车辙印旁的泥中。

做完这一切,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粗糙的、陶瓷质地的仿制狱警纽扣,边缘锐利,是他提前从父亲的工服里扯下的纽扣,轻轻丢在窗下潮湿的草丛里。

目的,仅仅是让这些年当做工具人的父亲,完成栽赃。

他推着车,如来时一般沉默地消失在沉闷的傍晚,像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幽灵。

下班时,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,父亲仍在昏睡。

他将工牌挂回父亲衣领,脱下汗透的旧工装,换回自己的衣服。

那粒粘在袖口褶皱里的灰白晶体,在他换衣时悄然脱落,滚进了堆满杂物的墙角阴影里。

一切朝着计划中开始进行。

胡二六在晚间醒来,只觉得自己昨夜实在是喝多了,昏昏沉沉中,被胡七一服侍着安然睡下。

第二天,25号,胡二六被儿子叫醒,急急忙忙去上班。

也是在这一天的下午,一场酝酿了两天的特大暴雨终于在胡七一的预判中落了下来。

雨点开始落下,岗亭的影子模糊,巡逻的狱警不知缩在哪个角落避雨。

雨水很快打湿了早就藏在沈玉京气窗外的粉末,肉眼难以察觉的、带着蒜味的剧毒气体——磷化氢(PH),开始悄然释放,比重比空气大,沉甸甸地向下弥漫。

窗外,雷声滚滚。

牢房内,致命的毒气,正无声地填满沈玉京床铺上方的每一寸空气。

傍晚时分,沈玉京毒发,震动燕京。

胡七一站在窗边,望着秦城监狱的方向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。
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,燃烧着一种扭曲而冰冷的平静火焰。

那火焰深处,映照着他母亲泡得肿胀的尸身、父亲懦弱的拳头、何彩丽刻薄的嘴脸……以及所有他认为该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的人。

沈玉京,只是名单上的一个开始。

他从这场精心策划的毒杀中看到了自己的归宿,于是他冒雨赶到曾经布下杀人案的地点,想找到那个给自己重金的人,却发现那里人去楼空、只是一个无人注意的荒败角落……

“哈哈哈哈!精彩,精彩啊!李向南,真是精彩!这么有想象力,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,哈哈哈!”

当最后一个字从李向南口中落下时,胡七一的口中发出震天动地的狂妄肆笑,他看着李向南的眼神,充满着嘲讽、得意和肆无忌惮的鄙视。

李向南抽着烟,眼神冰冷的看着胡七一。

“你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?真以为我没有证据能够定你的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