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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的是,百户始终未提将信件转交毛骧呈递。

毛骧也像完全不知此事,任凭百户面圣。

二人一路无言,快步穿行于宫禁。

约莫一刻钟后,终于来到谨身殿外。

毛骧对殿前太监颔首道:“劳烦通禀。”

“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求见,另有胡大人亲笔书信呈上。”

能在御前当值的太监个个机灵。

若是不够机敏,早被朱元璋处置了。

听到"胡大人"三字,太监眼睛一亮。

朝毛骧拱拱手,立即转身进殿通报。

毛骧神色如常。

他心知很快就会获准入内。

果然,殿内传来朱元璋的声音:

"毛骧来了?惟庸给朕写信了?"

"好个胡惟庸,什么事都能让他遇上!"

"处置得漂亮!"

"哼!朕早知商贾贪婪放纵,却没想到竟猖狂至此!"

"这是视我大明律法如无物啊!"

"堂堂四品知府,其独子都敢绑架,好大的狗胆!"

"......"

毛骧垂首肃立,听着朱元璋边看信边自言自语的模样,早已习以为常。

果然,在圣上心中,胡大人的分量终究与众不同。

途中,随行的百户已将案情始末详细禀报给他。

即便身为见惯官场争斗与阴私的锦衣卫指挥使,如此荒诞离奇的案件也是头回遇见。

简直没把知府当回事。

甚至,连当地的锦衣卫也没放在眼里。

只要知府开口求助,锦衣卫必然出手相助。

无论是为公事还是私利,他们都不可能袖手旁观。

抄家能得好处,破案可立功勋,何乐而不为?

偏偏这知府毫无骨气,竟直接认栽。

还真的乖乖按人吩咐去请胡大老爷。

幸好胡大老爷脾气温和,念及师生情分。

若换作毛骧遭遇此事,定会让这商贾和知府一并付出代价。

“毛骧!”

“臣在!”

“惟庸说那批古董字画全交给你了,估算过价值吗?”

“臣仅核对清单后便匆忙进宫,依经验估算,约值两万两!”

“嗯……”

朱元璋沉吟片刻,笑骂一声。

“罢了,既然惟庸开口,又提前送钱堵朕的嘴,那就给你个便宜。”

“那些东西你自行处置,卖多少朕不管。”

“只需交两万两入内帑,余下的你们自己分,明白?”

毛骧一愣,随即恭敬行礼。

“臣谢陛下恩典!”

朱元璋随意摆手:“要谢就谢惟庸!”

“若非他求情,朕可舍不得赏你们这些。”

老朱向来直白,抠门也毫不掩饰。

君臣二人正欲继续商讨苏州案情,一名小太监匆匆凑到宋利耳边低语。

宋利脸色骤变,转身禀报:

“皇爷,外头又来了一队锦衣卫。”

“说是胡爷给您带了东西!”

“嗯?”

朱元璋疑惑地看向毛骧。

“你们分了两拨人?”

毛骧同样茫然,转头质问苏州来的百户:

“你们如何安排的?”

“码头清点时货物与清单分明一致,怎会又来一批?”

百户连忙躬身答道:“卑职出发时所有货物皆在船上,与清单完全相符!”

朱元璋听到两人低声交谈却迟迟没有结论,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示意宋利赶紧处理。

宋利见状,干脆亲自出去将人带了进来。

然而,当来人踏入殿内时,那名从苏州赶来的锦衣卫百户瞬间愣在原地。

“徐千户?”

徐宁并未贸然与对方寒暄,而是神色肃穆地向朱元璋恭敬行礼。

“锦衣卫苏州镇守千户徐宁,叩见陛下!”

朱元璋听到他的身份,微微点头。

“原来如此,看来确实是惟庸派你们来的。”

“不过,你们既然同在一地,为何要分两批行动?”

徐宁面露无奈,拱手答道:“回陛下,先前那批赃银是胡大人在抄家清点后,即刻命我等押送应天的。”

“因事关重大,途中格外谨慎,不敢有丝毫疏忽。”

“可昨日胡大人离开苏州前,突然找到臣,命臣另带一份礼物进京。”

“胡大人称此物是献给陛下的私礼,要求臣务必尽快送达!”

朱元璋闻言,脸色骤然阴沉。

“胡扯!”

“你们是什么身份?”

“你们是咱亲手建立的锦衣卫,职责是监察天下!”

“怎么,惟庸一句话,你们就甘愿当跑腿的?”

“若他日有人命你们,你们是不是也要照办?”

扑通——

此言一出,毛骧、徐宁乃至那名茫然的百户,无不跪伏在地。

徐宁低伏身躯,待朱元璋怒气稍缓,才小心翼翼辩解:“陛下,臣确有不得已的缘由!”

“荒谬!任何缘由都不能成为你们徇私的借口!”

面对皇帝的斥责,徐宁无言以对,只能默默跪着,不敢再出声。

然而,无论是毛骧还是徐宁,心中其实并不慌张。

毛骧深知胡大人在圣心中的分量,料定此事不会酿成大祸;

徐宁则因确有实情未言,自认问心无愧。

唯有那名百户,在朱元璋的帝王威压下瑟瑟发抖,如惊弓之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