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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选了个僻静的角落,身形一矮,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,整个人便如一片落叶,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墙。

院子里静得出奇。

孙豹弓着腰,借着院中几株老树投下的斑驳暗影,小心翼翼地朝着正屋那点微弱的灯光摸去。

刚绕过一丛半人高的药圃,脚底下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极轻,却像惊雷一般炸在孙豹耳边。

不好!

孙豹暗叫一声,脚尖猛地发力,身形就要向后暴退。

晚了!

他连哼都没哼出来,人已经头下脚上,被几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细索捆了个结结实实,吊在了院中间那棵老槐树下,晃晃悠悠,跟块腊肉似的。

孙豹那身引以为傲的鹰爪功,此刻连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。那绳索捆绑的位置太过刁钻,不偏不倚,正好锁死了他周身所有能够发力的关节。

又惊又怒,孙豹刚想张口骂娘。

一道人影从正屋的暗影里踱了出来,手里还端着个冒着热气的粗瓷茶杯,停在他面前。

林楚钦。

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,双手拢在袖子里。

他也不说话,就那么瞅着吊在半空的孙豹,偶尔呷口茶,姿态悠闲。

孙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,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往天灵盖冲。

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,压得他喘不过气,仿佛自己所有的念头,都被眼前这人看了个通透。

先前那点子傲气,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,只剩下渗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。

林楚钦就那么站着,也不动手,也不说话,足足看了一袋烟的功夫。

孙豹额上的冷汗,已经把衣襟都浸湿了,手脚也开始发麻,再吊下去,非得废了不可。

终于,林楚钦动了。

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茶,伸出手,用杯盖拨了拨缠在树干上的绳头。

绳索“嗖”地松开。

孙豹“噗通”一声摔在地上,啃了一嘴的泥。

林楚钦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,转身施施然走回了屋里。

整个过程,一个字都没说。

孙豹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,刚想放两句场面话,就听见屋里飘出来一句慢悠悠的话。

“天儿凉了,夜里风大,容易着凉。”

“下次再来,记得多穿件衣裳。”

孙豹屁滚尿流逃回县城。

他把百草堂的遭遇添油加醋那么一说,钱主管那张脸,黑得能拧出墨汁。

他倒是想再派人手。

可协会里头,能使唤动的,有孙豹这身手的,已经扒拉不出几个了。

这个林楚钦,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!

寻常的法子,怕是真撬不动他了。

钱主管在屋里头来回踱了半宿的步子。

最后,他一咬牙,暂时偃旗息鼓。

转为暗中死死盯着,等着新的由头,或者说,等着更好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