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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续西沉,将新兵营的辕门染成血色。

易年跟着赵勇一行人穿过熟悉的营门,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怔住。

记忆里破败的校场如今平整开阔,箭靶、木桩、沙坑一应俱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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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漏雨的营房全部翻新,青瓦白墙间晾晒着整齐的军服。

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座新建的演武台,台侧刻着"精忠报国"四个遒劲大字。

"怎么样?"

小李子得意地撞了撞易年肩膀,"比咱们那会儿强多了吧?"

校场上,百余名新兵正在操练。

他们大多十六七岁年纪,脸上还带着稚气,但一招一式已有模有样。

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正练习突刺,动作太猛差点摔倒,被教头踹了屁股一脚:

"稳着点!战场上枪都拿不稳,等着喂妖族吗?"

张守常,曾经的营头,如今已是校尉。

望着那些年轻面孔,突然叹了口气:

"时间太短啊…要是妖族真打过来,不知这些臭小子能活几个。"

"营头儿!"

赵勇一把揽住他肩膀,"今儿高兴,不说丧气话!"

"就是…"

小李子旁边附和。

众人穿过校场,来到营地西北角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前。

这是当年新兵营的饭堂,也是他们兄弟常聚的地方。

推开门,熟悉的霉味混着木香扑面而来。

屋内陈设简陋,几张长凳,一方木桌,墙角堆着几个酒坛。

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,照在桌面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上。

"还记得吗?"

赵勇拍着桌子大笑,"当初你傻了吧唧一掌拍碎旧桌子,我和孙大力那憨货上山砍树重做…"

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
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孙大力,那个总爱憨笑的壮汉,永远留在了城外。

"喝酒喝酒!"

小李子红着眼眶拍开酒坛泥封。

"今儿个高兴,谁也别藏着掖着,都给我不醉不归!"

说着,朝着外面一招呼,早已准备好的饭菜被送了进来。

众人围坐,烈酒入喉,如火线烧到胃里。

几碗下肚,话匣子就打开了。

"当年咱们新兵营,那可真是'藏龙卧虎'。"

赵勇掰着手指细数,"老张是边军老卒,因为揍了克扣军饷的上司被发配来,孙大力天生神力,可惜脾气比牛还倔,小李子更绝,偷看指挥使小妾洗澡…"

"放屁!"

小李子涨红了脸,"老子是去偷军报!"

众人哄笑。

胡塞趁机爆料:"最绝的还是小傻…呃,易兄弟,装傻充愣把神机营耍得团团转…"

易年摇头苦笑,又灌了口酒。

那时的自己记忆全失,浑浑噩噩却活得简单快乐。

哪像现在,肩上压着整个天下的重量。

酒过三巡,张守常突然盯着窗外出神:"以前觉得在这混日子憋屈,现在想想…那会儿真他娘安逸。"

这新兵营最稳重的营头,也不禁冒了句粗话。

众人默然。

是啊,当年虽然不得志,至少不用看着袍泽一个个倒下,不用担心明天妖族会不会杀到城下。

"砰!"

赵勇突然摔了酒碗,双眼通红:

"狗日的世道!老子宁愿一辈子在新兵营喂蚊子,也不想看着这些娃娃去送死!"

他指着窗外那些训练的新兵,声音哽咽:

"最小的才十五啊…他娘的前天还问我妖族长啥样…"

易年握紧拳头。

酒碗里的倒影中,他看见自己眼中跳动的怒火。

酒坛又空了一个,歪倒在桌角。

小李子脸颊酡红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上的一道缺口,突然嘿嘿笑起来:

"你们还记得黑风山那窝土匪吗?"

屋内霎时一静。

胡塞正要倒酒的手悬在半空,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出一个小小的旋涡。

张守常的眉头拧成疙瘩,那道贯穿左眉的疤痕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
"哪壶不开提哪壶!"

赵勇嘟囔着,却还是把酒碗往小李子那边推了推,"接着说…"

小李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眼睛亮得吓人:

"那会儿营头为了让咱们有个机会,争了去剿匪的机会,可…"

可回来的,只有屋中的这些。

他的声音突然卡住,像是被什么噎住了。

人啊,喝了酒便控制不住自己。

而情到深处时,总会自己往自己的伤口撒盐。

"结果活着回来的就剩咱们了…"

张守常接话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。

粗糙的手指划过桌面上最深的那道裂痕,"我清楚的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样子…"

易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。

酒气蒸腾中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最照顾自己的人。

孙大力总爱把馒头掰成两半,硬塞给当时痴傻的自己。

"你多吃点…"

记忆中的孙大力说过,"傻子吃饱了就不傻了…"

……